望

昨夜西风凋碧树，独上高楼，望断天涯路！

“自在飞花轻似梦，无边丝雨细如愁”，江南的雨，滋润着大地，却总给人带来不尽的愁绪。

几乎每天，年过半百的外婆都会站在庭院里，倚着身旁的老桑榆树，朝着那条被迷蒙的烟水笼罩着的江望去，却望也望不穿。不久就摇着头，闭阗眼睛叹气，然后，又继续望着……

我不知道外婆在望什么，更不知道她为什么叹息，但我知道，她——很孤独。

外婆从小家境贫穷，一辈子勤俭节约，含辛茹苦养育了四个儿女，为了生计，其中三个——两个姨妈和我妈妈都去城市发展了，一年也回不来一次。只有舅舅依旧留在家乡，每天起早贪黑地经营着小蜂窝煤厂，还要照顾我们几个孩子，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陪伴外婆。

那时，我才上小学一年级，因此有大量空余时间，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外婆高兴起来，所以只好陪在她身边，陪着她一起望那望不穿的烟水。时间，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忧愁和漫长的等待。

突然有一天，我看见外婆笑了，笑那样灿烂——那是在电话里，大姨妈说她们三个要过几天回来庆祝外婆六十大寿。以前，外婆从未想起自己的生日，而如今，她该是多么期盼这一天的来临啊！我知道，不仅为一个生日！

外婆盼到了那一刻！

所有的亲戚都来了，外婆也穿上了很久舍不得穿的新衣裳，要在以前，再破的衣服她都得缝好继续穿。

吃完饭，大家都带着外婆逛街，那也是她出门最远的一次。望着那灿烂的笑容，仿佛觉得她年轻了不少。

忙碌了一天，大家都累了，早早地睡去了。第二天早上，我看见外婆房里亮着灯。于是我推开门，眼前的一幕令我诧异，同时令我愤怒——外婆独自站在一旁，桌上放着一千块钱——大家都走了！“大伙儿都忙，走了好，走了好，大不了再等十年！”

外婆以前的伤心，都隐藏在心里，现在她哭了。这次她们真的伤她的心了，真的伤了！难道她们的孝心只值一千块钱吗？外婆要的是陪伴，而还是一千块！你们错了！错了！

白驹飞驰，春去秋至，外婆依旧倚着那棵老桑榆树望着，望穿了秋水，竟是一袭长袖摇曳着似水流年的传说，倾泄了她一地心事。夏将尽，长日渐短，人，却开始模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