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睡眼惺忪地走到窗口，拉开窗帘，本能地眯起双眼，窗外刺眼的光并没有照亮这间屋子。窗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水雾。推开窗，一阵寒气立刻吹得他清醒过来，有冷了几度了，“该下霜了吧。”他喃喃道，叫醒了蜷缩在爱被窝里的室友。
走到楼下，他才发现，草坪上覆盖着一层晶莹的白色，在未退的雾气中显得很漂亮。
真的，下霜了。
走着，同伴们似乎很高兴地谈论着银装素裹的景色，还开玩笑般用霜打“雪仗”。
他却有一丝忧愁——尽管他没有跟别人说过——他一直在想着另一所学校的同学们，尤其是在那所中学的她。
这个早读他不知道是怎么过的，摊着书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。胸口仿佛也结着一层厚厚的霜，他遏制不住自己的思想。脑海里萦绕着一连串的问题。天这么冷，她这个大小姐不知过得好吗？还赖床吗？会记得添衣么？他们期中考了吧，她考得还好么？
他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，只但愿那儿一切都好。
他把头向窗外，草叶上还带着白霜，是的。也是这样一个下霜的早晨，他回想着。他是在车站遇到的她，围着黑白相间的围巾，站在风中，他们聊得很随便，虽然在一个班，以前却很少说话。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。
然而也许是天意，那天考试，他正巧坐在了她后面。她很喜欢吃他带的榴莲糖，他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个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女生。也许是在家庭矛盾的阴影下，内心渴望的慰藉吧。他憎恶家中的吵，却觉得在学校的时光如此美妙。
打那起，他习惯性地在上课时过头去，看见她听得很专心，便又回头。他总盼着下课时她向他讨饼干，嘴上一直在跟她说：“这么贪吃，要减肥了。”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。他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，却清楚一切——梦想、幻想、妄想，就这样算了？
他知道自己的感觉叫做迷茫。几次月考，一次比一次差，他经常听老师、家长们说“既然我们还在春天，就不要过早地上演秋天的故事。”这点他知道。
在东站，她问起他最近怎么不大对，当然，她只是随口问问。他有肚子的话，却说不出口，事实上，他什么也没有说过。他明白，面对即将到来的中考，说出来也许会使一切变得更糟。
他愿意把别人心里话都跟她讲，却一直藏着这个秘密。在她看来，他两也不过是“友达以上”罢了。
俩人中考还行，都如愿以偿地收到了自己向往的学校的录取通知书，却不是同一所。他知道从此自己复杂的心情将再添上一味感伤。他很感激她，感激她的聆听，感激她的安慰，她的鼓励。而自己却分别时不知怎么没跟她说上一句再见。也许这又是天意……
他此刻在教室里傻傻地想。
想着开学前两天，自己终于忍不住向她表白，虽然结果跟他意料的出奇一致，她很惊讶，语气很委婉，他却听得出坚决。他觉得自己好傻，好幼稚，是啊，一切都是妄想，她怎么可能看上自己，他甚至有点悔恨，可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。
同样在那天，家庭破裂再一次让他受到打击。他装做每天都在笑，每天都还很开心。别人总以为他是个阳光的男生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，好累，还有，每当看见谁谁放学手拉手走在一起，总觉得好刺眼。
下课铃响了，他拾起不知什么时候从手中掉落的笔，窗外的浓霜已经化了，却又不自觉地想起她，很久没有跟她联系了吧？他努力拼凑她的脸，想得头好疼，脑海里只剩下那条黑白相间的围巾还在寒风中摆动着边角。
后面的男生又在起哄了：“早恋就像方便面……”他有点想站起来，嘲笑他们的片面和无知，想想还是罢了。已经没有了寄托，那只是一幅名为虚无的画。
一个人的路很长，把往事用霜冻存封在心里，把那段不完整的旋律当成美好的回忆，一切都是醉过……